養寵物的空心人

<<溏心風暴>>大收，雜誌上閱到一篇李司祺專訪，題為「空心人」。

她當年是香港公主，美艷不可方物，進無綫成當家花旦，卻選擇在最紅時候嫁作人婦，移民加國。結果是第一任丈夫有外遇，連女兒都離棄她；離婚後為怕孤獨終老，匆匆下嫁第二任夫婿，後來又因性格不合分手收場。經歷兩次婚姻失敗，親人遠離，最困難的時期還要獨力對抗病魔，她形容自己的心早已被掏空了，現在看化一切，專心工作，最大快樂來自家中寵物，平曰下班回家與四隻小狗玩耍，便是笑得最開懷的時候。

家人認識一女性朋友，人端莊、正直、善良，惜父母早逝，身為長女的她中學剛畢業便出來工作養家，花樣年華都用作為口奔馳，等到弟妹們都成家立室，她已年屆五十，早不再奢想可找到托負終生的男人，現時最重要的同伴是兩頭北京狗，兩次移民回流都把牠們帶在身邊，儼如親人，不捨不棄。

世上原本最親最愛的人應是父母手足、配偶子女，奈何長輩會辭世、兄弟姊妹最終會有自己的家、子女會獨立生活、人心難測，枕邊人也有變心的可能。對人多番失望，心靈空虛，無可依靠，便寄情寵物，排遣孤獨寂寞。貓狗不會駁嘴、不會忤逆、不會變心、不會移情別戀，除非盪失路，否則永遠依偎在主人腳邊，直至老死。

多年前有好友承受失戀重創，傷痛萬分，她說要養一只烏龜作寵物，問她為甚麽揀烏龜，她說：「烏龜長壽，不怕牠比我早死，而且走得慢，不擔心牠會跑掉。」
說時苦笑，但話中不無欷歔。

日後每遇見溺愛寵物的獨居單身女子，惴測背後故事，想及可能是一「空心人」，內心不免悵悵然。

昂貴的食材

喜愛吃，也愛煮，家中書架上除出散文小說外，最多的便是烹飪書。

但當中很多不會真的照着來做，只當趣味書看，閒時揭揭，當作「增廣見聞」，因有許多食譜其實不甚實際，以下是其中一例：

製作杏仁糕，先用清水泡浸巴基斯坦杏半斤，用手去衣(書中强調此乃「情趣」)，然後慢火加蓋煮過夜十小時，待腍身後用攪碎機打成漿，加入日本白露糯米粉、有機黑糖、法國合桃油，再用濾網隔渣使之幼滑，放心形鍋子中隔水蒸一小時……

這食譜我沒試過，不知是否美味非凡，但觀看手續已極其繁複，材料不屬大路，十多小時又浸又煮又焗又蒸，最後得出不過一---底---糕?既不能當飯吃，過程亦不環保，今時今日人人注重健康，對甜食拒而遠之，除非大伙兒派對，否則如何消耗一鍋子的甜糕？

同一系列的食譜中還有介紹百年老樹橄欖油蒸魚、西班牙風肉湯麵、白松露炒飯、土耳其愛情果糕、酒煮野牛舌、高雄烏魚子、金泊釀花菇、蠔油二十頭吉品鮑、燕窩燕麥粥、日本無菌生雞蛋伴飯、法國鵝油……

這些刁鑽食材一來難找，二來動輒數百元一両/一瓶/一包，並非等閒之輩輕易消費得起，所以只好購書家中，觀賞極品圖片，以眼晴進食，腦袋消化，吸收其「食趣」資料，聊勝於無。

不知道如果有天發達後想法會否改變，但我覺得最好吃的食物都是簡單而原始的，且離不開一個「鮮」字。

鮮活的海魚，只需清蒸得宜，淋上醬油已是奇鮮無比；活雞最好是白切加薑葱茸，開胃又下飯；最好吃的蝦是白灼蝦、翠綠的瓜果加上沙律醬、剛出爐的方飽…..统统是尋常食物，草根市井，「家常」得可以。

像誰人心中沒有一兩款媽婚的湯、祖母的家鄉菜、老婆大人的撚手佳餚？不一定真是絕世美味，但當中滲了親情、關愛、體己、童年回憶，呷一口白粥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，並不是一般鮑參翅肚可媲美的。

回想前面寫的杏仁糕，起碼心理上應該是美味的吧，願意為閣下付出此等心思煮食的，應該不會是泛泛之輩，一道心形甜品放在眼前，你忍心說不好吃？你敢嗎？

最昂貴的食材原來是至親至愛付出的時間和心機。

在風雪飄搖的一天出發

這個冬天好像過得特別漫長，三月底還下着雪，四月中還得穿風衣，好不容易才看到鬱金香花開，樹葉發芽，等到這遲來的春天。

從來熱愛旅行，也不怕冒險，幸運地在旅途上碰到的都是好人好事，偶有困難挫折，總能化險為夷，真覺上天待我不薄。

但三個月前的這次出發，卻額外緊張謹慎，只因要擔當一個重要角色------響導。

臨行前，把可以預備的都盡量計劃周詳：盤川、住宿、醫藥、路線圖、禦寒衣物、每個景點的活動、前人的經驗、自身的體會……憂心忡忡，生怕掛一漏萬，只因旅途上有太多的未可知：氣候變化、時局轉移、人事際遇、健康疾病……來一趟不容易，不敢奢望妳事事順境，只希望妳能逢凶化吉，甜的吃，苦的也吃，或許更能細味沿途好風光。

沒能力籌措四百萬旅費，但會在妳身邊守候，陪妳走過前一段，直到有天妳找到新的目標，要走自己的路；直到在某一個中轉站，妳找到志同道合的同伴；即使與我分道揚鑣，我仍會默默為妳祝禱，只願妳快樂、幸福、前程錦繡、最後由衷地感恩：「不枉此行」。

栽種兩年多的蘭花選擇在這時盛開，我主觀且迷信地認定這是個好兆頭。

二零零七年正月初五，在風雪飄搖的一天出發，祝妳旅途愉快，一路平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