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試

打從面試室走出來，Bryan就一直沒作過聲。

不用等正式通知，他都知自己今天的表現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：「強差人意」。

唉！原本就知道這場杖不易打，幾千人申請，空缺只有六十個，真正千裏挑一，換轉其他人可能早抱做炮灰心態，或許還沒有太大壓力，但Bryan不一樣，他是從幾個月前已開始做準備的，從機構風格、面試模式、常用問題、回答技巧…..到面試那天穿甚麽衣服、襯甚麽皮鞋、打哪個顏色的領帶都已早早計劃好，一言概之「只許勝、不許敗」。

更重要是他有人事關係。雖談不上是强大後台，但託上託總算認識了位前高層，幾星期前有關人仕已在機構內互打招呼，指名要特別注意這位應徵者，大家都知道面試只是個形式，就差點沒有在申請表上寫上「已取錄」三個字，可以說是萬事俱備，只欠東風。

偏偏，事與願違，你要東風，它吹西北風。

面試前一晚，Bryan沒由來的得了感冒，為怕變成發高燒，趕緊到私家醫生那裏吃特效藥。病算是鎮住了，卻不知道是不是强藥餘威，第二天Bryan整日都顯得呆呆滯滯，沒精打采。平日在朋輩間有醒目仔之稱的他，這天對所有面試題都反應遲鈍，別說對答如流，有好幾題根本問非所答。

但這又能怪誰？怪就怪自己吧！

回到家裏，Bryan還是默不作聲，母親强顏歡笑，說一些自己都覺得牽强的安慰話：「算了算了，既已盡了力，便不要再多想了，說不定有奇蹟呢！」

外婆也探頭進來，似懂非懂的插着嘴:「有甚麽了不起的，全港又不是只它一家，明天我問問那些晨運老友，說不定找到一間比它更好的！」

外公也不執輸:「來，今晚一起出外吃飯，外公請客，為我的好孫兒打打氣。」

聽到這裏，Bryan眼泛淚光，外公外婆都甚麽年紀了，竟還要為自己這點小事操心？再也忍不住了，眼淚泊泊而下。

還是父親講的話較實際：「算了吧，你們也不要太緊張了，徒給他增添壓力。香港地競爭大，這種事常有發生，當作是趁年輕吸收點經驗吧。來日方長，今天折騰了一整日，讓他好好休息吧。」

屋子總算寧靜下來，母親為他拭淚、蓋被、關燈，然後退出去。

回到自己的房間，母親打開那本「全港名校幼稚園全攻略」，從新開始新一輪的部署，還有十個月才到明年開學，努力加把勁，希望在人間。

月光下，Bryan熟睡了，柔和的臉蛋泛着白光，嘴角還滴着唾涎，露出了兩歲半小孩該有的純真。